干祖望老醫師,他生於1912年,如今已103歲高齡。 17歲學醫,21歲開業,他首創了中醫耳鼻咽喉科,堅守在臨床70餘年。得益於一生研究中醫,百歲的干老仍舊身體健康,思維清晰。在跟他學習的三十多年裡,我深深地為其勤奮、真誠的醫者之心所感染,也希望將這些寶貴經驗分享給大家。
獨創“幹氏脾胃學說”
干老是脾胃學派的大家,其治病思路時時創新,獨闢蹊徑。通過多年的實踐總結,他獨創了“幹氏中醫耳鼻喉科理論體系”,包括脾胃學說、嗓音學說等,治療慢性咽炎、鼻炎、扁桃體炎、中耳炎等許多疾病效如桴鼓。
一般中醫治療耳鼻喉疾病,常從肺部著眼。干老卻不單治肺,而是重視調理脾胃,由此創立了“幹氏脾胃學說”。比如慢性咽炎,咽乾疼痛,以前都認為是陰虛津虧所致,常用生地、麥冬等養陰藥來調理,但乾老認為咽乾雖屬陰虛,卻很可能是脾胃功能不好,不能完成津液的正常輸布所致。治療常以健脾養胃為基礎,用“培土(脾)生金(肺)”法治療咽乾,效果很好。又如慢性鼻炎,鼻甲肥大,多數人認為是肺氣不調,干老則將其歸結為脾虛中氣不足,導致清氣的上升和濁氣的下降功能失調而成,治療還是以健運脾胃、補足中氣為根本。具體到方藥上,干老常結合患者的症狀,選用補中益氣湯、參苓白朮湯等健脾補氣之品,打破了“白朮不入喉科”的古訓。
多年來,干老嘔心瀝血,無償貢獻出自己研究的許多驗方,製成“鼻淵合劑”、“參梅含片”、“止眩沖劑”、“黃柏滴耳液”等中成藥;還親自主持成立和指導了嗓音病專科門診、鼻炎專病門診、鼻竇炎專病門診、口腔潰瘍專科門診等小組,使許多難治病種獲得了較好的療效。
好嗓音源於肝腎脾
《黃帝內經》中早有五臟與五行關係的論述,干老根據《內經》理論,把喉的生理功能總結為“喉有五屬”,自成“幹氏嗓音學說”:五臟之中,心主神明、主思想,因此心為聲音之主;肺主呼吸,推動著喉部的呼吸和發音,因此肺為聲音之門;脾是後天之本,決定了體內中氣是否充足,脾胃不好則聲音無力、疲倦,因此脾是聲音之本;腎主納氣,腎氣不足則氣下沉不到丹田,容易氣短、氣滯,因此腎為聲音之根。具體到喉部結構上,干老認為聲帶屬肝,是一種類似筋膜的組織,它的“韌”性決定了聲音的高低渾厚,這有賴於肝氣的充盛;室帶屬脾,是附著在聲帶旁邊類似肌肉的組織,它的輔助作用依賴於脾胃功能的強健;環杓關節是負責開大或縮小聲門的骨性組織,而骨之間的活動靠筋膜來輔助,腎主骨,肝主筋,因此環杓關節隸屬與肝腎。由此,干老總結到:肝剛、腎盛、脾盈,則丹田之氣充沛而嗓音洪亮。
那麼具體如何調節肝、腎、脾的功能呢?干老認為,脾不足,則九竅不通,常有少氣懶言、腹脹便溏、面色萎黃等表現,治療以參苓白朮湯、四君子湯、補中益氣湯為首選;如肝氣不暢,常有頭暈目眩、情志不舒、舌紅少津等症狀,可在健脾方的基礎上加用柴胡、芍藥、當歸等疏泄肝氣的藥物;如腎氣不足,常有聽力減退、腰膝酸軟、小便頻數等症狀,可在健脾方基礎上加用補骨脂、杜仲、桑寄生等補益腎氣的藥物。
除此之外,干老還依託於《傷寒論》,總結出白虎湯治療急性咽炎,甘草乾薑湯治療寒證失音,桂枝湯治療過敏性鼻炎等多種經驗療法,廣受好評。
八字養生訣,歸於“任真”
干老師九十高齡時仍照常出診,半天門診頭不暈,腰不痛,思路清晰;站著做報告2~3小時,精神頭不輸年輕人;創作期間,經常過了半夜才睡覺;病房在16層樓,一貫不坐電梯;如今年逾百歲,思想仍充滿青春的活力。談起養生,干老認為應當認真向動物學習,堅持八字養生訣,即“童心、蟻食、龜欲、猴行”。
童心,即稚子之心,就是要無憂無慮,保持孩童般的心靈,思維活躍,摒棄雜念。干老認為,純淨無邪才能心態寬暢而少煩惱,更沒有損人、欺人之念。不胡思亂想絞盡腦汁,才能讓頭腦好好休息。如此,也就少為七情所傷。
蟻食,就是要像螞蟻一樣,一不挑食,二不多食,只要是無害身心的衛生食物,不須求冷、熱、精、細、美味,每樣都吃點,每樣又不多吃,達到營養均衡的健康狀態。現代人常犯兩個錯誤,一個是吃得太多太好,不但不能吸收,還會損害脾胃;另一個是喜歡吃各地的山珍海味,其實人所需的營養靠當地的食物就可以保證均衡,從各地運輸過來的水果、蔬菜不一定適合所有人,比如有些北方人吃南方的水果、海鮮會過敏,就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表現。
龜欲,就是要少一些慾望,多讓著別人,不為小事斤斤計較。龜常被視為長壽的象徵,動物世界里大至獅虎、小至蟻螻都有角斗,而自古以來很少見烏龜打架,如果能像龜一樣寡欲,則心境舒暢怡然。中國人講“無欲則無求”,奢望越多往往失望越多,永遠都不會滿足。干老提倡“吃虧在前,享受在後”,主張滿足的心理,不去與他人攀比,保持心態平和、自得其樂,就可以減少煩惱和負擔。
猴行,就是要活潑多動,多鍛煉。猴反應敏捷,有朝氣有活力,要做到這一點,就要“勤勞不懶”。其一是多動,干老平時能站不坐,能步不車,每天上班、吃早茶都是靠走路,查起房來爬十幾層樓梯不在話下,他相信運動可以暢通氣血,保持代謝順暢。另外還要多動腦筋,腦子越動就越靈活,讓思維更加敏捷而活躍。其二是戒惰,多動是偏重於機體(身),而戒惰則是偏重於思想(心),干老平時樂於坐硬板凳,且正襟危坐,一直保持著精神飽滿、英姿煥發的狀態,認為這樣可以把多餘的雜念節約下來,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。
此外,干老一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藏書和讀書,中醫典籍、四書五經、佛學道教、天文地理、古史今說、格律詩詞,在他的書櫃都有一席之地。他將這些書一一分類,編號四十餘門,排列有序,待到用時信手拈來,還因此被南京文化界評選為“藏書狀元”。因文學功底深厚,干老的醫案寫得非常好,還常引用經文,記錄得繪聲繪色,為後學留下了很多寶貴財富。
總結起來,干老認為養生歸於“任真”二字,人生能夠任憑真性,勤奮耕耘,就會獲得最大的收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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